Tuesday, August 02, 2011

I want the style of a woman, the kiss of a man...

音樂新聞看成習慣之後,對於樂團之間的分分合合,似乎也跟著較能淡然處之(雖然根本還是不時哀怨亂叫一翻),至少相較之下,數年前在新聞發布當下深受打擊並且毫不理智的那個自己,才真正稱得上是激動莫名。

2003年,我在短短三個月之內兩度飛向英國,只為了一個名叫Suede的樂團。
那年12月12日,在Brixton看完解散前倒數第二場演出,我寫下︰「或許還會有那麼一天,我們將在asphalt world的城市盡頭相遇。」
那年12月13日,灰色陰雨的夜晚,在Astoria與歌曲做最後一次擁抱。毫無防備第一首歌他就唱了︰See you in your next life...

總以為當時的不捨與傷懷怎樣也無法抹滅,就算後來又看過Tears演出以及Brett個人專場,也無法預料這番奇妙的命運,即便2011年的我已經不再僅是專程為了他們而決定飛向倫敦,但確實我又回到了Brixton,只為了一個名叫Suede的樂團。

「真的如此輕易來到下輩子嗎?」
我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當然啦,知道他們要來台北,已經是在買了倫敦場次票券但尚未出發之間的事。
所能記下、並能成功化為文字的,總是遠遠不及親眼所見的。即使剩下的只是碎碎念,該寫下的還是趕快完成(否則就像2010年跑去香港看了Brett專場卻始終沒有好好留下紀錄,但我實在是好喜歡那一場啊),接著再過幾天,就可以專心準備迎接台北客場了,嘿!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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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19, 'Suede'

這次實在太沒有執念,事先連半首歌都沒有複習,連續三天也沒有陪著Mor一起排隊(所以沒什麼機會好好聊天,哎唷真可惜…)。加上前一晚在曼城看完的表演,心情始終不肯讓位,讓我無法快速準備好迎接必然熱烈的場面,但是——好吧,所有的顧慮根本在第一個鼓點出現時就消失了,直到最後一個音符結束,才發現自己仍然可以反射性地從頭跟著唱到尾。
樂團上台前的開場曲竟是Sex Pistols的〈Bodies〉,記得Brett曾說過,這是年輕時影響自己很深的音樂之一,或許從某種方式隨興想像,就像準備開始重溫當年那般熱血輕狂?於是角色繼續錯位,站在這裡的我們,其實也同樣在尋求某些「年輕時影響自己很深的音樂」啊。

看著眼前這個年過四十的男人,直到現在仍然可以理直氣壯地唱著〈So Young〉,仍然可以無比驕傲地以最長距離甩弄他的麥克風,仍然可以引誘大家一起合唱那句教壞小孩的歌詞(爆)……我忍不住偷笑了 XD
再過兩年這張專輯就要二十歲了,那些款擺、躁動、曖昧與沉靜,卻不令人覺得過時,始終也在我的認定中,是他們最為性感、令人充滿遐想的一張專輯。至今已經無法計算究竟反覆聽過多少次,依然不覺厭倦。
飄渺的〈High Rising〉仍然那麼美好,無法忘懷的〈My Insatiable One〉以及〈To The Birds〉,就像是早已沉入記憶深處的某些頁面,再次被翻閱開來。畢竟B-side歌曲的現場版本往往可遇不可求啊!聽到這些歌,甚或看到這個團,與其說是執迷不悟的迷妹追逐,反而比較像是跟自己的回憶重逢,我無心比較,只想放任情緒沉溺其中,迎接那樣的熟悉與暖意。

Stop making me older, start making me new...
伸出手,跟著唱。這兩句話永遠都適用。
就算再相逢彷若隔世,然而明白,彼此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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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20, 'Dog Man Star'

經典之必須,不在於它是否傳奇,而是無論經過多少年,聽到這些歌曲仍會惹我落淚。

同樣是DMS整張重頭唱到尾,毫無疑問03年ICA給我的強度還是破表,今年自己的心情顯然輕省許多,這無關某人聲音狀況好不好或是團員表現好不好的問題,畢竟對於當年而言,「DMS整張重演」完全是沒想過的事,狹小昏暗、只能容納三百餘人的ICA多麼有著祕密結社的氣味,那些幾乎禁忌不碰的歌,到底肯不肯唱〈Stay Together〉的懸念臆測……
完全不像這次直到這首歌都唱完前半段了我還沒反應過來,當然也因為Mor運氣很好地(該這樣說嗎)竟然在第一晚意外拿到第二晚的歌單,於是也算是事先破梗XD(嘿,並沒有抱怨喔,整個只覺得發生這種事真是太奇妙了!哈)
彷彿再醒過來就發現Brixton的DMS之夜結束了(喂)。
而且當視線的滿格畫面裡,很多時刻都只有某人襯衫上的局部條紋圖樣、並以實際尺寸填滿圖層的時候,我承認腦袋裡閃過比較多的念頭,並不是下一句歌詞要怎麼唱,而是我到底該把手放在哪裡之類的問題(啊這樣說是否很討打)……

無論如何,這還是我們的DMS。孤單卻不寂寞的〈2 Of Us〉,我那永恆結界的〈Asphalt World〉。
對這張專輯的複雜情緒,彷彿與摯愛的老友(甚至是,分手後的舊情人?)久別重逢。儘管每當獨自想起總難免傷懷,再相見時仍掩飾不住滿心欣喜,情緒波動之中僅有右眼不時流下眼淚。我的表情矛盾,心情卻無比輕鬆。說來詭異,但就好像你順利度過了某一種莫名關卡,原本以為每當遇上這一整張黯然深邃的旋律,就只能有如黑洞般地掉進去且逃不了,然而在這個現場,卻只覺得平和溫潤,甚至偶爾分心。
在歌曲與歌曲之間的停頓,樂器聲響都安靜下來的片刻,他高高地站在監聽喇叭上,捶著心口並且微笑,就算那是計畫之中的招式,我卻願意相信那份心緒如此真實。
於是突然理解,其實這樣也很好。
曾經有過那麼深切的執念甚或哀怨,而現在,我們都能把某些記憶或傷痛存在心中某個角落。
然後再唱一次。然後再聽一次。

I'll go into the night, into the night...
And this still life is all I ever 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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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21, 'Coming Up'

將近傍晚八點鐘,陽光仍然明亮。悠閒的換車與下車,看著黃牛們直接堵在地鐵出口大聲叫賣票券。進場之後先不急著卡位,踮起腳尖趴在過高的紀念品櫃檯上選購周邊,服務人員的親切笑容與不厭其煩的態度,霎時覺得自己彷彿是個站在玩具櫃台前東指西點、每件都想要的小孩……

懶懶散散的結果,是我在加總共計十三次的Suede演唱會經驗中,第二度抓不到前排欄杆。儘管他們真正上台後的瘋狂推擠,證明了開場前所選定的舒適距離根本不可能存在,但既然偏要選在舞台右前方刻意用器材箱搭出臨時階梯好讓Brett不時晃下舞台,下台後又總在前排某段區域站定不走、被我戲稱為「一級戰區」的範圍內,這種如何在看表演時求生存並且全身溼透的災難體驗,也能轉化成為另一種苦中作樂。
隨著專輯曲序漸進,即使每當旋律稍微緩和,周圍也跟著平靜無事,但是每到快歌揚起,彷如潮水一般不斷從後方一波波強力往前壓上甚或左右擺盪的洶湧人群,讓我毫無抵抗力的從約莫七、八排的距離一路被推送到二、三排(而原本處於中間排數的觀眾就彷彿跟著消失了似的)。隨波逐流事小,真正的災難反倒是左右與後方都被壯男包圍,他們不只比我遠遠高出半個身子,甚至還能趁著慢歌的喘息時間,好整以暇的將現場照片即時上傳臉書……
許多平時令我厭煩得要死的狀況,全都一起發生了,但因為是今天晚上,所以我竟是如此不在意。
或許是下午才結束的遊逛得到了陽光般的好心情。
或許是《Coming Up》本就該是一張亮閃閃的專輯。

上半場最後一首歌之前,Brett突然靜靜走向前排,低聲詢問了一句話。隨後又轉而走向右前排,同樣再度詢問了一次。
起初還傻傻地以為他在擔心觀眾安危(就連與身處第一排的Mor後來聊起,她也說當時如此猜測),後來才發現原來不過是老遊戲的新玩法(根本聽不到對話,但猜測內容應該是)︰
“What day is today?”
“Saturday Night!”

「在週六晚上,怎麼樣才能讓她開心呢?」

再一次,再一次終於又聽到了這首歌。
我們如此摩肩擦踵、歡顏嬉鬧,大聲歌唱並且熱烈跳躍,彷彿沒有筋疲力竭的時候。
彷彿繽紛的光線永遠不會變黯。彷彿空虛與失落永遠沒有襲擊的可能。
在週六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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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個人而言,現在的Suede演出狀態堪稱相當穩定,想必在解散多年後又決定要重組,團員之間已然有過一番認真思索,當然也可能因為時間過去,看待事情的方式已經不同——無論是他們,或是我自己。加上尚無新歌的銷售壓力,於是他們純熟而穩當地展現對於舊作的熟練,見到台下觀眾不分新舊同樣熱烈,自然更顯淋漓暢快。
無論過去在私底下究竟有過哪些暗潮洶湧,即便曾經有人離開、有人回來,即便曾經有過夢想、也試過放棄,但只要決定再度一起回到舞台,知道背後有著那些安靜穩當且默契絕佳的夥伴,Brett才能繼續成為女王——毫無畏懼地,全力施展他那有如召喚術的魔法。
即便流露些許蒼老的印記,但那正是我們曾經驕傲的青春吧。


我想體會一種自我想像式的悠閒生活,因此這次完全不在意時間,這三天總是下午盡情晃蕩,到了傍晚才從容不迫搭乘地鐵來到表演場地,領票進場區的零散隊伍也意外符合我的期待。最後一晚,票口服務的女生在相遇三次之後,已經能夠快速找到我的票券,入場緊張感早已解除的八點鐘,大家都顯得輕鬆,她將票遞給我,以極為愉快的笑顏加上一句︰“Have Fun!”

我以笑容回應她,對她眨眨眼並且轉身走向入口。
我想這正是今年又來到這裡的原因。


我想這正是我現在歡欣期待著Suede的心情。



2011/05/19-21, Suede, O2 Academy Brixton, London
【相本】http://www.flickr.com/photos/90386398@N00/sets/72157627260868340/with/596683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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